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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密文学 > 沈沐清景承煜 >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冷血兄长
 
北风一阵紧是一阵,漫卷狂雪,铺天彻地。

天时不爽,但盛京的纸醉金迷不灭。南马市口,金粉红楼花灯闪烁,几个半醉酒客倚在销金窟的门首,醉态狎昵的插科打诨。上至朝廷风政,谁又得了势,谁又和谁眉来眼去夹不清,下至民间风流,哪家八十老翁新添了小公子,哪家小姐和情郎不顾脸面私奔了……

无非是些捕风捉影,生造的逸闻,说出来除了消遣,既改变不了时政,又影响不了谁的生活轨迹。一切都是无聊,无用却夹带暧昧与欢喜的。

这是生民之乐,也是生民之哀。

闲话间,忽见一辆青毡小车,从几人眼前无声无息的跑过去。几个人顿时缄了口,盯着那马车消失的方向愣愣瞧了一阵。

一个人挺了挺腰,指着青毡车驶离的方向,醉醺醺道,“莫不是我眼花?那好像是京中名伶顾娘子的马车啊?”

另一个人拍落他的胳膊道,“你没看错,那就是顾娘子的马车。”

还有人趁机道,“这就不对了,顾娘子身价高贵,近来又听说颇得震北侯眷顾,飞入贵胄金丝笼中,是迟早的事。这样一个炙手可热的妙人,今怎么会来这种穷酸地界,折节身份呢?”

几个人又同时陷入了沉默,这问题难以参悟的程度,于他们而言,大抵上比那些庙堂风闻,街巷轶事,似更加暧昧难懂。

青毡小车拐了几个巷子口,最终停在了一处稍显周整的院落门前。这间小院不大,却是数月前,顾妙妙兄长赁下,拿来与她密会之所。

她兄长身份特殊,出来一次不易,若是被人瞧见真实身份,更有杀头的泼天祸事,是以不得不早做这种精细布置。

马车停稳,顾妙妙走了下来,四下看了一圈,风雪夜里,连流浪的野狗也找地方躲了起来,周围全无一点人迹声息。

她这才放心迈步,走到了粗败的门首,轻扣门环。

三声轻响穿透长夜,饶是收着力道,还是惊的她心头突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路而来,竟然是如此的紧张不安。

那不安的源头,便在这座小院之内。

门开了。容不得她犹豫,缓缓调整呼吸,她从容的抬步跨过门槛。

小院子内,四下漆黑,只有莹莹雪色泛起清冷的光,脚下的匝道湿冷泥泞,单薄的绣鞋恐怕早被泥浆染脏,她却顾不上考虑这些,径直往那最大的一间屋子里走去。

进去的刹那,屋子里亮起了烛火,星微一点暖光却撅得她呼吸一滞——她宁愿周围都是黑的。她不想在这幽夜星火中,看到兄长的脸。

但是,由不得她所愿。

屋子里,烛火点在了铜镜旁,黄澄澄的镜面中,映出了兄长的脸。那是他真实的脸,矫藏真容的人皮面具早已剥落,皱巴巴的摊在案上。

她扫了一眼那人皮面具,便赶紧缩回视线,没来由的恐惧蔓延全身。

铜镜中,兄长冷睇她一眼,又自顾拈花般捏起了白粉扑子,在真实肉感的面颊上,精细扑粉。

那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被白粉遮盖的毫无血气的脸,难掩眉宇间的英勃之气,和唇畔的一抹邪肆——肖似景承煜的邪肆。

那张脸的主人,微微哂笑,精致的眼睫黛色流线轻轻一闪,勾魂摄魄,他语声如他面庞凉薄邪肆,又带着刮人骨肉的尖哮,“怎么,害怕看到这张脸吗?”

“妙妙不敢。”顾妙妙低垂下头,掩藏真实心意。

兄长冷哼了一声,“你我血脉相连,你心中怎么想的,我会不知道?”说完,他抛却残花般,丢掉了粉扑子,飞鹤引颈般徐徐回首,脸上的冷意更添三分。

顾妙妙浑身一阵发颤,分辨不出是夜的冷,还是……

兄长嗤笑了一声,又道,“我也不喜欢这张脸,看见他,便看见了昔日的耻辱,但是没办法,我只能露出他来提醒你,你是顾家的女儿,你要记住,那个长着和这张脸一般无二的人,是你的仇人。”

顾妙妙身体抖的更甚,她哆嗦着惨白的唇角艰难道,“妙妙……知道。”

兄长又盯了她一阵,方收回视线,淡淡问道,“说吧,急着来见我,什么事?”

顾妙妙垂着头,将白日里在信王府中偷听到的事情,缓缓讲给他听。

兄长一边听,一边又拿起粉扑,在脸上补粉。一下下,极富耐心与意趣。仿佛顾妙妙说的事,并不比他现在做的事要紧。

可顾妙妙知道,这是他兄长的脾性,越是紧要的事,他越是表现的漫不经心。顾妙妙说完,不敢抬头,静静的等着他兄长的答复。

隔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半点回应,她略感奇怪的抬起头,正与铜镜中那双狭长峻冷的视线碰撞一处,她吓的怔住了。

兄长却挑唇冷笑道,“若换你是我,这事要怎么办才好?”

顾妙妙明白,这是兄长在故意试探她,想看她是不是真的对景承煜全无半点私情。“这,兄长为难妙妙了,妙妙一介女流,哪里就有如同兄长一般的见识?”

“托辞……”兄长重重哼了一声,再度放下粉扑,道,“我知道,你不忍心给景承煜制造麻烦。但是,不行啊,只有他和信王争的你死我活,我们顾家才有重振的希望。”

“那兄长的意思……”

“除掉废太子,断了重启东朝的可能。”兄长阴冷的说道。

顾妙妙心头一紧,却不敢多说什么。

震北侯府。

景承煜正在安排五天后的那场行动。三千凌云卫早已拨付给远征的沈云岚带走,此刻手中能调动的不过十几个。

华圣既有这般安排,肯定会启用安插在盛京的所有百越密探,人数定然少不了,只以这区区十几个人对抗,冒险了些。

正思量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向安。向安被他瞅的发毛,忙笑问,“侯爷,可是有事吩咐?”

景承煜问道,“之前谟宁令派往盛京,准备刺杀华圣的那伙人,你可还派人在盯着?”

向安道,“一直盯着。那伙人也是固执,找不到刺杀机会,便蛰伏了下来。侯爷问起他们,可是有什么主意?”

景承煜点头,笑道,“恩,开刃的宝剑不能老藏在鞘中,他们来此是为了刺杀,那本侯便把刺杀的机会送给他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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