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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密文学 > 傅家金龙传奇之朝凤阁 > 第206章 濯香惊雷(下)
 
傅家居坝上, 不知从何时起。玉家居坝下,亦不知自何时起。只是玉家不知,与玉家一起,居于“坝下”的, 还有暗夜傅家。

这个坝下, 是真正的“坝下”, 就在傅家坝上之下。

傅家祖祠之下深处,便是暗夜宫, 九宫建翎, 一如坝上九支格局。几十丈高的巨大殿堂,穹顶满缀萤石, 犹如星空,名为暗夜,只是因为没有日光罢了。

傅家暗夜, 以暗夜宫为尊,傅有和傅无两位正副宫主,掌管傅家暗夜守护者生杀大权。暗夜的人并不多, 共分九阁,各司其职。

只有入选惊雷阁的弟子, 才可奉坝上族长诏令, 现身尘世,为傅家护法, 或是奉暗宫之令,秘密行于江湖,其余弟子只能谨守暗宫,不得离开,便是两位正副宫主也是如此。

如今的暗夜宫正殿, 八扇雕花石门紧闭。九阶高台之下,一名蓝袍男子,身形笔直地跪在殿外青石上,他背脊挺直,墨发及腰,便是跪在那里的背影瞧起来,亦是玉树临风,赏心悦目。

他目光微垂,落在双手所擎的惊雷鞭上,不曾稍动。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个劲在叹气,如今宫主闭关修炼,只有副宫主掌事,这次怕是不仅腿要跪折了这么简单,这一顿家法也躲不掉了。

石门终于缓缓打开,一名黑袍男子缓步而出。跪着的男子微抬目光,向上看去。

暗夜宫副宫主,傅无。他也不过三十许岁的模样,伟岸俊朗,只是目光森冷,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冷厉的气息。

“傅龙轩,你可知错?”傅无冷声问道。

“轩儿知错,愿领责罚,请副宫主重责。”傅龙轩恭声道。

“擅离暗宫,暴露身份,是何错?”傅无审视着傅龙轩。

傅龙轩应声道:“轩儿犯禁,当杖五十,身为阁主,罪责加倍,当杖一百。”

傅无点头:“执鞭!”

两名英俊的黑衣少年,消无声息地现身于傅龙轩身侧,其中一人屈膝,探身,自傅龙轩手中双手接过刑鞭,退后起身,道一声:“弟子僭越”,扬鞭向傅龙轩背脊抽落。

“啪”地一声,一道血痕便横亘于傅龙轩挺直的背脊之上。傅龙轩微垂目光,硬承鞭责。

鞭声响起,傅无已是转身,转回殿中去了。

大殿内陈设奢华,巨大的青铜兽鼎定,暗香淼淼,一顶巨大的紫色琉璃灯,散发出幽暗的光芒,整个大殿空旷、清冷,傅无坐在硕大的雕花黄花梨木的软塌上,独自饮茶。

“你又罚轩儿了?”一名青袍男子缓步入殿。

傅无起身,微欠身:“宫主终于肯出关了吗?”

这青袍男子正是暗夜宫主,傅有。傅有看起来与傅无年龄相若,不过也是三十许岁,模样更是酷似,一样的伟岸俊朗,只是傅有神情恬淡,不似傅无那般冷厉。性情也温和许多。

“轩儿何错?”傅有在傅无方才的座位坐下,淡淡地问。

“私自出宫。”傅无冷冷地答。

傅有一笑:“他是为了救他弟弟,那个叫傅龙城的孩子吧。”

“宫规如此,不问何故。”傅无依旧冷冷地道。

傅有淡淡地道:“跪下。”

傅无脸色更冷:“傅无何错?”

“不尊兄长之命。”傅有自顾自端了茶。

“兄长之命偏颇。”傅无丝毫不惧,亦是看着傅有。

傅有放了茶,目光含笑:“那你也得跪,我是你哥,兄长之命不可违。”

傅无恼怒,偏又发作不得,“我是你哥”,这句话可是比什么话都有用,就晚生了那么一刻钟,傅无就被傅有无端欺负了上千年……也许,他们两兄弟真的已经活了这么久了。

傅无瞪着傅有,傅有好整以暇地看着傅无:“不跪吗?”

傅无收回目光,缓缓屈下一膝。

“跪好了,跪直了。”傅有挑剔。

傅无只好双膝跪落,跪直身躯。

“轩儿什么时候起来,你什么时候起来。”傅有轻声吩咐,然后转身,唇角含笑,施施然去了。唉,地宫的生活很无聊,也就是偶尔欺负欺负弟弟,还有些乐趣。

地宫之上,坝上九支,傅榆正堂。

傅惜端正地跪在堂上。傅榆坐在太师椅上,正在喝茶,傅龙耀恭谨地侍立堂下,只是目光偷瞄着傅惜,很有些担心。

傅榆终于放了茶,起身,缓步走到傅惜身前:“让你去大明湖,你可知道该做什么?”

傅惜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恭声道:“惜儿谨遵族长与大哥之命……”

“啪”地一声,傅榆已是抬手一掌,打在傅惜脸上,傅惜被打的扑倒于地,忙又跪起。

“是谁让你去大明湖?”傅榆再问。

“惜儿谨遵大哥与族长之命,”傅惜再次拱手,恭声答道,他右侧脸颊上,已是留下了傅榆清晰的三个指印。

傅榆无话,傅惜才接道:“助力大明湖弟子……”

“啪”地一声脆响,傅惜再挨了一个耳光,又被打倒在地,再跪起来,半边脸颊已是绯红一片。

傅惜跪直,再拱手,不语。

“爷爷息怒。”傅龙耀实在是心疼小爷爷傅惜,只好冒死进言:“您有什么话,直接吩咐小爷爷吧。”

傅榆瞪了傅龙耀一眼,却还是不曾看傅惜:“这么大的人了,一点思量也没有,这些年的饭,白吃了吗?”

傅惜当然明白他哥的意思,自己是九支的人,大明湖是长支的人,大哥命自己去大明湖,只是去看热闹的。但是傅惜,确实想要帮忙。所以傅惜不语。

“你去了大明湖,谨言慎行,不要多事。”傅榆冷冷地道:“只查出到底是何人在大明湖兴风作浪,意欲何为,即时回报即可。”

若是对坝上不利,也未必是对九支不利,傅榆有自己的算盘。

傅惜暗中咬了唇,想要辩驳,傅龙耀瞧着傅惜神情,忙欠身抢先说道:“小爷爷自是不敢违抗爷爷的吩咐的,爷爷放心。”

傅惜知道傅龙耀是一片好意,他也知道若是拧着大哥,受苦的还是自己,心中再是觉得不愿,也只好静默不语。

傅榆蹙眉,觉得傅惜的性情真是越来越执拗了,到底也是没有再发作他,只冷冷地道:“滚下去吧,若是这差事有误,家法不饶。”

傅惜不由瑟缩,恭应了一声,却依旧没有起身。傅榆这才看傅惜:“你还有何话说?”

“明日是我娘的……”

“住口。”傅榆一声断喝,拦了傅惜的话。

傅惜轻咬唇不语。傅榆脸色阴沉。傅龙耀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似的,强稳了心神,鼓足了勇气,低声再劝道:“爷爷。”

傅榆一甩袍袖,径直往后堂去了。傅龙耀无奈,只得对傅惜躬身告退,也随爷爷去了。只傅惜一人,依旧端正地跪在堂上。

傅榆在卧房中喝茶,心神不宁。傅龙耀也不知如何劝,再为爷爷填了一杯茶,默默侍立。

“烁儿那边,有什么消息?”傅榆放了茶,问。

“烁儿已审问过朝凤阁主,正如爷爷所料,长支的五爷爷(指傅怀),应是被紫玉抓去了。”傅龙耀禀告道:“朝凤阁主身负异能,为傅龙策所败,这个傅龙策的本事,只怕与小爷爷相比,也并不逊色。”

傅榆有些蹙眉:“你小爷爷,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是。”傅龙耀点头道:“小爷爷谨遵爷爷的吩咐,在百戏节时,虽是刻意收敛,但是依旧是难掩锋芒……”

傅龙耀还想为小爷爷多说几句好话,却是看到傅榆的脸色更沉了,忙住口不说。

“惜儿的生母,应该是姓水吧,难怪。”傅榆半响,方才开口。

傅惜的生母身份低微,在九支,一向也是禁忌。傅榆从不许人提及,就是傅惜也不能。但是傅惜身为人子,虽生不曾相见,却依旧是骨肉深情,他想要去祭拜亡母,也是情理之中。

“他怎么会突然提起,想要去祭拜他娘呢。”傅榆在心中叹气,果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敢不服管教了。

“爷爷,小爷爷也是一片孝心。”傅龙耀还是想为傅惜求情。

“一片孝心。”傅榆冷哼:“也许是起了二心也未必呢。”

“爷爷。”傅龙耀被爷爷的话吓出一身冷汗:“爷爷言重了,小爷爷绝不会对九支不忠的。”

“你知道惜儿的娘是怎么死的?”傅榆冷冷地道。

傅龙耀无端心中一惊,“不是,不是自缢而亡吗?”

“若是无人逼迫,她会自缢而亡吗?”傅榆似在回答,又似自问。

傅龙耀只觉头嗡地一声,怔怔地看着爷爷。

“这次出去,他都见了什么人?”傅榆已是转瞬恢复了冷肃。

傅龙耀忙收摄心神:“耀儿一直陪侍小爷爷,除了朝凤阁的人,便是长支的人。”

“长支的人。”傅榆冷哼一声:“长支与我九支,素来不睦,挑唆我九支弟子叛出九支,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傅龙耀觉得不会,却是不敢接话。

“命傅惜,去刑堂领一百鞭责。”傅榆忽然放了杯,冷声吩咐道。

傅龙耀回转堂上,便看见傅惜一袭白衣,依旧端正地跪在堂上,身姿笔直。

“爷爷命小爷爷刑堂领一百鞭责。”傅龙耀屈下一膝,传令。

傅惜早已猜到必要受罚,他再拱手:“惜儿领责。”旋即站起,走过傅龙耀身侧,忽然停步,问道:“耀儿,你可知道我娘,她葬在何处?”

傅龙耀悚然一惊,急忙道:“小爷爷慎言。”

傅惜淡淡一笑,往堂外刑堂去了。

傅龙耀回转傅榆身前复命,傅榆冷冷地道:“你小爷爷还有何话说。”

“小爷爷已领了爷爷的责罚,去刑堂了。”傅龙耀有些踌躇。

“说!”傅榆爆喝。

“是。”傅龙耀吓得一落跪地:“小爷爷问耀儿,可知他娘葬在何处。”傅龙耀说完,以为爷爷必定震怒,已是做好了被一巴掌打倒的准备。

可是傅榆反倒是冷冷一笑:“这小东西,倒真是想造反了。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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