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理论没错，但你是基于哪些东西得出李师母有杀害李教授的动机的？如果说我不了解他们两人的平时相处，你跟李教授、李师母几乎没接触过，你又是怎么能证明你的论点？”江一沁说道。
“所以我说你不看后面的资料，才问这些问题。我后面做了详细的举例。我暂时提出三件很有代表性意义的事情，其他的事例你回去自己看。”
江一沁喝了杯水，没有放下杯子，而是放在手里把玩。
她有点期待林先觉接下来会
说出对破案有更好的论点和证据，与此同时她也害怕会听到让她无法接受和面对的内容。
林先觉仿佛没有看到江一沁的挣扎。
他语气如常地说道：“第一件让我印象很深刻的是，当年两人闹分居，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当年李师母还在整个法学院宣传和传播黎教授跟女学生有染，言辞很是激烈，为此闹上了社会新闻；第二是知道李教授有心脏病时，她作为一个专业的人员居然没有帮李教授备药；第三，你庭审那会儿，李师母的表现就很奇怪。你当时也许没有留意到，她的目光看向李圆时是很冰冷、没有任何情感的。”
江一沁握着水杯的手一顿，“你的这些论断太勉强了，这些都可以解释。当年他们两个闹分居的事，应该在十几年以前。当年李师母她还在工作，工作压力大，情绪失控是必然的，而且他们是老夫老妻一路磕磕绊绊地走过来，有些摩擦、有翻旧账的行为是很正常的事情。在生气的时候，放点狠话，也实属正常；第二，从这方面来讲，李师母近些年来时常有健忘的情况发生，她忘了备药也并不奇怪；第三，李师母已经，放下尘缘遁入空门，而李圆他们长年不回家，不关心她和李教授，她对李圆漠然同样可以解释。”
“你的这些论据，目前还无法说服我。你从理论看事件，我从我跟他们相处的那段时光去判断一个人。我相信，我所看到的。”
林先觉摇了摇头，“我先保留我的意见，我更相信我所收集的这些数据。这些数据至少是客观的，你的主观思想太严重了。”
“你要从这方面来说，那我也同样可以反驳你。你确定写稿子的人，都没有带任何主观意见吗？“江一沁沉静地反驳道。
“但我更相信众人的主观，一定会比你个人的主观更加客观。群体跟个人的差别是不一样的。”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你忽略了人有从众的心理。当有一个人提出一个看似高深又另类的论点，很多人为了下意识地把这个意见当成他自己思考的结果，娱乐圈的新闻就是如此。”
“娱乐圈的新闻是有一批人在控制舆论的导向，你认为李教授跟明星差不多，可以让人把关注点都聚焦在他的身上？”林先觉反问。
林先觉说道：“你的这些理论也并不是没有科学依据，但从你刚才的状态来看，你更像是下意识的反驳我，而不是经过理智思考后你才得出这些反驳我的理论。那是因为你有太多查案的经历，随手拿出一个论据和事例都可以反驳。你为什么会这么下意识的反驳，是因为其实你心里也没有底。你相信是有李师母有杀害性存在的。”
“你说的没错。从李师母拒绝让我解剖李教授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想法。但那个时候我更相信那是因为两人的感情深，她无法接受自己的老伴儿死的时候还面临着被解剖的局面。”
江一沁见林先觉又想说话，继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她一辈子做了医生，早就习惯了死亡和解剖。再加上李教授的工作，他们应该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排斥。但我们想的都太过美好和太过理性。他们就算再怎么也是个人，在面对亲人的死亡，亲人死亡他们也会崩溃、害怕，并不会因为见到太多死亡她就不害怕死亡。你见过的死人应该比我少得多，我可以告诉你，我很害怕，看到越多，我就越害怕，我就越想好好的活着。如果有一天我的亲人躺在手术台上，让我去解剖。我会直接崩溃。”
林先觉若有所思的看着江一沁，“我还是保留我的意见，我认为你的某些话太过，情绪化了。”
“也许吧。你今天过来这边，除了说这件事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江一沁也有点疲累。
跟一个博士辩论他的专长，她有点烧脑。
于是，先转移了话题。
“我来这边当客座教授，以后每个月会来这边一星期。我重点关注的项目，就是李教授这一个。要是之后还有我感兴趣的案子，我会继续跟别的。”
江一沁笑道：“果然知识就是生产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客座教授了。”
林先觉没有理会她的恭维，“我刚才去刑警队，了解你们近期的案子，有一个类似于毒品的案子，你们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眉目。”
“嗯，没有突破口。目前所看到的那些线索都太过被动，往往我们刚得到新线索，那条线索就断掉。”
“我觉得你还得深造一下犯罪心理学，那比平时查案的经验要有用得多。我更建议你们，先静下心来分析一下犯罪嫌疑人的犯罪性格和心理人格，然后再根据你们所分析出来的结果套到事件上，看看能不能得到新的点子，从而找到突破口。”
“这方面我们之前也想过，但是我们现在所面临的是一个团体。”江一沁回道。
“团体也是一样的。你应该听过一种理论或者应该算是约定俗成的俗话，对任何一个行业、个人都适用。一个团体、一家公司或者一个家，会变成什么样都取决于他的掌权人。虽然表面上看我们面对的是一群人，但仔细琢磨其实也同样是面对一个或两个人。因为一个团队，能做主的基本上就两个人。一个成功的团队，做到这一点是必须的。”
江一沁沉默在听着林先觉的分析。
“就你们现在所面临的那个团队，是一个很优秀的团队，才能让你们查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它的缺陷和突破口。要做到这么面面俱到，它的难度很大。因此你们首先要思考的是这个组织的领导者是什么性格、什么人格的人，他才能面对你们这些经验丰富的刑警和法医，不但不惧怕，还都找不到他的破绽。”
江一沁听到林先觉这一番话有些茅塞顿开了，“看来我们是把事情想的太过复杂了。我们先入为主的认为我们的工作非常的被动，对手藏在暗处，他们就有更强的主动性。我们跟在他们的身后，搜索他们不小心或者是故意留下的那些蛛丝马迹，然后花大量的时间去研究。反而忘了犯罪者也是一个人，只要把他的人格分析清楚了，就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你看起来也不笨嘛。”
“跟你这个博士比，全世界有95%的人都蠢的不可救药。”
林先觉闻言，笑了起来，“你很有意思。有机会我一定好好研究你。”
“别，你还是去研究其他东西吧。我消受不起。”
林先觉直接飞了她一个白眼。
江一沁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精神振奋了不少。
以前她还或多或少的有点反感客座教授或者局里的理论专家，毕竟很多时候他们都是纸上谈兵，实战经验比他们少得多。
那些理论专家平时交往的也大部分是教授和各种各样的学者，不免带了读书人的清高与骄傲。
因此刑警队、法医跟他们的沟通不是很顺畅，存在着一定的敌意与鄙夷。
这是双方互相产生的。
今天林先觉这么跟她说，她反倒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
这可能是一种先入为主的感受影响她现在的判断力。
林先觉看着江一沁，“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崇拜我？”
江一沁顶着一脑袋黑线，“你这是被多少人崇拜过，我这么含蓄低调的表情都被你发现了。”
“我还选修了微表情。你那眼珠一动或者随便动一根手指，我都能做到你大概的想法。”
江一沁身上一阵恶寒，“林教授，你能别折腾我吗？你以后千万别用这么专业的目光盯着我，我心里发怵。一不小心在你面前就是个透明人，这种感觉太渗人了。”
“我对你感兴趣，我才喜欢盯着你看。要是别人，求我我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我谢你啊，你千万别再多看我，本宝宝消受不起。”江一沁笑道：“行了，你先去办理交涉手续吧。我要回去工作了，有你今天的这番话，我现在工作特别有干劲。”
“真的？”林先觉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你用你那微表情技术看啊。”
江一沁说完，擒着杯子跑回办公室。
江一沁刚进办公室，韩凉就兴冲冲地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江一沁的手机。
“江姐、江姐，你赶紧接个电话，你家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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