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那人居然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就对自己说出了“喜欢”二字, 那双熠熠生辉的星眸中甚至还能窥见少许令人心慌的认真, 明明是逗弄人的语气, 却因为那份认真叫人辨不清真假，方寸大乱。
白衣小童呼吸停滞, 短小的四肢微僵，呆呆地杵在了原地, 看上去颇为不知所措，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得不轻。
娘亲曾经和他说过，“喜欢”这两个字听上去虽然简单，但是分量却与“爱”字大同小异, 若非遇到真心想要同她共度仙生的倾心之人, 便不能轻易道出口, 否则白白搅乱一池春水，是为不负责任的耍流氓之举。
桑华山传承了上万年的, 除了高贵无俦的龙神血脉，还有三界少有的专一长情。真心可贵，一生只能交付一次，他亦如此，并且以为世人皆是如此。
可是那人却堂而皇之的说什么喜欢他，还自作主张的昭示主权, 完全忽略了一个最根本的事实, 那就是——
他、今、年、才、刚、满、三、百、岁、啊！
流氓！变态！
半晌，白衣小童回过神来，连忙拍开玄清正在他脸上作祟的手, 急急往后退了几步，极力压下心中擂鼓般的慌乱，咬牙怒道：“胡说八道，你……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
如果没有幂蓠遮挡，他觉得自己此时的面容一定像盘打翻了的染料一般，红白交错，不忍卒视。
见自己的手背被他嫌弃地打了一巴掌，玄清也不恼，只是觉得这种好不容易冒出了点儿芽尖的唐突惊慌，才符合小孩子活泼单纯的性子。
她也不知自己是哪来的恶趣味，放着重要的正经事不做，反倒对如何撕下这位小正太一板一眼、故作老成的小大人面具乐此不疲。
大概越是正经，越是端庄，就越是让人想要欺负。就像那个人一样。
思及那道清冷如玉的身影，玄清唇边噙着的浅笑短暂地凝了一下，而后，像是为了欲盖弥彰似的，嘴角扬起的弧度愈发明显。她伸手在他的头顶拍了拍，道：“喂，小白眼狼，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吗？”
白衣小童惊了一下，连忙闪身躲避，恼道：“别碰我！”
玄清不紧不慢地收回手，哄小孩儿似的妥协道：“好好好，我不碰你。那换种说法，我是你的人，这总行了吧。”
他、他的人？
又是一段变相的告白？
白衣小童脚下一顿，大抵是从未从谁口中听过这种颇有逻辑的奇谈怪论，若不是理智尚存，差点就要被她绕了进去，好半天，才生硬地转移话题，干巴巴地开口，道：“饬己剑，你是紫极仙尊？”
试探的语气中，竟然还带了几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崇敬与好奇。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玄清愣了愣，片刻后，顿时恍然大悟。
啊，原来是马甲掉了。
不过玄清这马甲也不厚，他应该早就发现了才对，忍了这么久都没出言揭穿，还以为有什么后招呢，如今却因为她的几句逗弄前功尽弃，这就让人很哭笑不得了。
看来，这位小兄弟也和书里其他的龙套一样，深受古籍史册的荼毒，以为这位大名鼎鼎的上古战神是什么大杀四方魔族，英明神武的英雄人物，完全不知道英雄被记录在野史逸闻中的风流韵事。
唉，图样图森破，这就是为什么正版明明是个变态，却总能源源不断地拉人扩充后宫了，毕竟没有主角光环的龙套是意识不到谁是反派的。
事已至此，玄清也没有继续隐瞒的打算，于是振了振衣袖，落落大方地承认道：“不错，小仙友当真慧眼如炬。只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出于礼貌，大家不如开诚布公，也让我看看你的脸？”
白衣小童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扶住幂蓠的边沿，生怕玄清会直接出手来夺似的，身体力行地表示了拒绝。
玄清：“……”说好的崇敬呢！
好吧，对于小朋友来说，在陌生人面前保护个人隐私也是很重要的，尤其还是她这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可以理解，值得鼓励。
轻轻地叹了口气，玄清和蔼地看向他，温和道：“小仙友不愿意现出真容也无妨，不过，以后该如何称呼你呢？”
总不能一直“小仙友”、“喂”、“那个谁”这样的叫他吧，这也太不利于套近乎了，毕竟在找到传送阵之前，自己还得紧紧抱住他的大腿来着。
只是，理想虽然丰满，现实中的小朋友却不肯乖乖配合。闻言，他又往后退了一步，继续沉默不语、装聋作哑，看样子是要将自己的身份保密到底了。
俗话说得好，主角之外普天龙套，龙套和龙套之间刷个好感度怎么了，至于这么小气么！
好吧。
见他的态度固执坚决，玄清也不勉强，于是自顾自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斟酌了片刻，开口道：“那，叫你小雪如何？”
听到这个名字，白衣小童终于忍不住仰头看她，面前的白纱随着他不稳的气息跌宕起伏。大抵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声音微颤，不敢置信地问道：“女名？”
她居然给他取女名！
经他这么反问了一句后，玄清也意识到了这个昵称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确实有点儿不够阳刚，想了想，又道：“那小白，小白总行了吧？”
虽然这个称呼也十分的诡异，像极了某些灵兽仙宠的名字，但是有了“小雪”那个娘里娘气的前车之鉴后，白衣小童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最终以默认的形式同意了这个叫法。
天色渐沉，乌云染上星点墨色，眼看已到了入暮时分。树叶在风中互相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满是雨后泥泞的草腥味。
玄清看了一眼天空，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心生疑惑，不由扭头看向也在抬头望天的小白，问道：“哎，我说你一个小孩子，这么晚了独自在山里晃荡什么？刚才要不是侥幸遇到我，你早就被那两个魔族抓去剖心吃了。”
顿了顿，她又不解地问道：“小白，你站这么高做什么？”
站在平地上的时候，他比玄清矮了大半截，堪堪只到她的腰际，现在爬到小草坡上后，却比她高了半个头。闻言，小白不着痕迹地挺直脊背，转过头看向她，严肃道：“我不小了。”
玄清：“……”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证明自己，你确实是长大了。
隔着白纱，玄清屈指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轻笑道：“你不小了？我猜，你连两百岁都没有吧？”
小白不可思议地捂住额头，似是被她的举动吓到了，下意识地辩驳道：“胡说八道，我今年明明已经满三……”说到这里，他蓦地噤了声，气鼓鼓地瞪了正在忍笑的玄清一眼，正色道：“长老说，我的修为已经比许多成年仙族要高了。”
哦哟，没想到这孩子的人设还是天才少年那挂的。
玄清唇边的笑意虽然已经快要满溢出来了，但是考虑到某小孩薄如蝉翼的脸皮，她还是努力地憋住了，配合道：“这么厉害？”
小白颔首，道：“还好。”
居然还谦虚了一把。
玄清忍笑忍得痛苦，只好在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切入正题，道：“既然如此，那你知道桑华山的传送阵在何处吗？”
小白愣住，不知是不是玄清的错觉，只见他挺直的小身板在风中晃了晃，声音也稍稍黯淡了些，低声道：“知道，可是如今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玄清一怔。传送阵以山中主神的仙力为源，只要主神还在，传送阵便永远不可能消失，难道之前那两个魔族说的没错，小面瘫的父亲真的快不行了？
可是，明明桑华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亲生父亲都生命垂危，朝不保夕了，为什么他们不派人去通知小面瘫呢？到底怕他担心，还是另有隐情？
妈蛋，为毛越来越往悬疑向发展了，这明明是篇虐狗的轻松向甜文好吗！剧本设计的能不能再走心一点儿啊喂，原著党要掀桌了！
用意念朝天比了个中指，玄清回过神来，她的心中虽然已经大致有数，但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晚风微微吹起了小白的白纱，他用手把幂蓠往下拉了拉，转过身去，稚嫩的嗓音有些闷闷的，颓唐道：“因为父……帝君受伤闭关，为了不消耗仙力，便将桑华山上所有的传送阵都关闭了，你若需急用，只能去附近的伽珞山。”
伽珞山和桑华山倒确实是离的很近，都位于极北之地，飞过去差不多只要一炷香的时间，方便得很。
玄清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抬眸后，却倏地愣住了。
这孩子……在发抖？
意识到这点后，玄清的目光不由尽数凝在了他的身上，皱了皱眉。
怎么了这是，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只见小白的肩膀在风中不甚明显地轻轻颤动着，小脑袋垂得低低的，圆润的下巴都快戳到锁骨了，清瘦的背影也是十分的孤独，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难过。
然而，看着他这副可怜的模样，玄清只觉得自己的心头仿佛被尖针刺了一下，随后便在破口处流淌出了一些被她称之为“姨母の爱”（？）的垂怜之情。
没想到我家小白还是只这么重感情的崽。——来自老母亲的心疼。
玄清叹了口气，在掌中蕴了些温暖的仙力，缓步走上前去，将那个孩子从高高的草坡上抱了下来，温柔地圈到了自己的怀里。
这一次，小白难得乖顺，既没有炸毛也没有想方设法挣脱，只是安静地靠着她，微微发颤的身体逐渐平稳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夜幕，细长的眼眸隔着白纱映出一片墨色，声音轻的仿佛融入了流动的风里：“帝君他，会神陨吗？”
玄清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当然不会，小孩子就不要想这么多有的没的，知不知道？”
这话可不是她为了安慰小白随便乱说的，按照原文的走向，桑华帝君也许会神陨，但至少不是现在，现在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夜凉如水，天幕低垂。晚风卷走了沉沉的乌云，也卷走了少年茫然的脆弱。她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使他那颗高悬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找到地方安放了下来。
须臾，小白深吸了一口气，缓慢而固执地重申道：“我不小了。”
玄清：“……”孩子，你对自己的年龄到底有多深的怨念啊！
与他相比，已经可以跻身进老年人行列的某人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不过玄清还是笑眯眯地松开了环着他的手，点到即止，附和道：“是啊，人小鬼大，你当然不小了。”
小白闻言，不服气地皱了皱眉。大抵是刚从温暖的怀中出来的缘故，阴凉的晚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哆嗦，还没说话，肩上蓦然一沉，下一秒，一双手就无赖地搭了过来，以一种锁喉的姿势强势地拢着他的脖子，不容分说地将他拉了回去。
于是那股沁人心脾的兰香又将自己团团围住了。
香气的主人好听的声音在他头顶沉沉响起，带着炙热的呼吸，问道：“小白，我等会儿就要去伽珞山了，你呢，有什么打算吗？”
他愣了愣，须臾，低声回道：“我要去找伽珞果。”
听到这三个字，玄清手下一松，小白趁机往前一蹿，躲开了窒息的危机，抬手揉了揉自己被那人勒得生疼的脖子，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到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伽珞果是伽珞山的圣果，十万年开一次花，百万年结一次果，你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伽珞果是天地结晶，具有起死回生、重塑神魂的功效，只不过正好长在伽珞山的地界上，所以才被叫做伽珞果。此物珍贵，每日里都被一头名叫“戊骑”的上古妖兽看护着，连伽珞山的主神都不能随意靠近，更何况一个只有三百岁仙龄的小神君，只怕还没靠近结界就要被那只凶恶的妖兽给吓哭了。
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雪问兰年幼时突遭变故，便是有人前去偷盗伽珞果，引起了一场无妄火灾，天降三月大雨也未灭，自此伽珞山才会成为一座荒山。
正如玄清所说，伽珞果十万年开一次花，百万年结一次果。既然火烧伽珞一事发生在千年之前，那伽珞果此时也一定还只是花骨朵的形态，去了也是白去。
小白仰起头看向她，雪白华贵的小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夜色中，宛如一块令人移不开眼的精美白玉，清冷无暇。他定定道：“我听长老们说，世上唯有伽珞果能救帝君的命，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它。”
他的话音犹带稚气，但是其间的坚定与认真却听得玄清心头一跳，不由皱起眉头，道：“你们桑华山上是没人了吗，这种事情还轮得到你来操心？小小年纪逞什么英雄，就你现在这点修为，不进去送死就是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帮助了，你还是省省吧。”
不是玄清故意泼他冷水，只是没有主角的命就不要作主角的死，龙套就是龙套，人主角就算被反派打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还能拖着残肢绝地反击、逢凶化吉，但是龙套就不会了，该死死，该咋地咋地，反正奇迹是不会出现在没有主角光环的人身上的。
这都是她看文、从影多年来得出来的经验，哦不，血泪之谈啊！
小白垂眸，恹恹道：“我知道，可是如今山中事务繁忙，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抽出身来，而且听长老们说，今年正值百万年之期，是取伽珞果的唯一机会，错过了，便又要再等下一个百万年。”
他越说越轻，最后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喃喃道：“以卵击石又如何，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是好是坏？”
玄清被他说得一愣。
没想到小白这孩子还是个不把南墙撞倒就绝不回头的人啊。
不过这种性格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若是一生皆能得偿所愿倒还好，若是日后遇到了什么求而不得之事，他一定、一定会受伤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玄清细细琢磨了小白说的那番话后，心中疑窦丛生。
今年怎么可能正值伽珞果结果的百万年之期呢？如果真如小白口中所说，那伽珞山被焚烧的那一回，窃贼难道竟是无功而返，为了毁灭证据，所以才会放火烧山？
不然完全解释不通啊！
玄清平时就是个吃糖不吃剧情的人，让她思考这些问题，比叫她耐下性子去解开一个缠成团的毛线还头疼。于是，她伸手拉了拉小白如墨浓郁的长发，叹道：“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带你一起去，反正顺路，如何？”
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小白咬了咬牙，忿忿地将自己的头发从她手中夺过，背过身，赌气道：“不必了，我自己会去。”
哟，这小兔崽子还学会傲娇了。
玄清挑了挑眉，慢声细语地说道：“你想去送死，我当然不会拦着你，只是，若你的家人知道你这么不惜命，怎么死不好，偏偏要跑去给最低贱的妖兽果腹，恐怕要难过很久了。而且，你那位心心念念的帝君若是醒了，知道有个小傻子为了他白白殒命，想必也不会好受。仔细想想，你这一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一炮双响了。”
这番话里暗含三分讥讽，三分恐吓，还存了三分威胁，一分忠告。
听完之后，小白隐于幂蓠之下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抿唇不语，只是云纹小靴却不受控制地往玄清那边挪了挪，半晌，像是想通了什么，这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放下身段，干巴巴地挪到她面前，闷声道：“……求、求你。”
玄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故意扬声道：“你说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清。”
小白这下终于忍不住了，大概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他也从来没对人说出过这么卑微的话，霎时气得胸口微微起伏，恼羞成怒道：“我都求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玄清清了清嗓子，哼道：“喂，你家求人是这么求的？”前半段毫无诚意，后半段倒变成威胁了。
小白瞥了她一眼，冷然道：“抱歉，我家从不求人，没有这个习惯。”
玄清：“……”
可恶，这欠揍又炫耀的语气，实在是想让人在他脸上狠狠地掐上一把。
然而，就在玄清准备放弃逗他的时候，小白不知为何，突然就迈着雪白的云纹小靴子，稳稳当当地朝她走去。
玄清：“？”
小白走在她的面前站定，仰起小脑袋，隔着一层如梦似幻的白纱较劲似的与她对视了许久，半晌，他败下阵来，憋了好半天，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齿缝中面前吐出一句话：“你，把头低下来。”
怎么的，求人居然能求得这么嚣张，世上也是没谁了。
玄清虽然有些不明所以的懵逼感，但是为了看看他会耍出什么花招，还是依言俯下身子，低下了头。
小白紧紧地看着她，喷薄在白纱上的呼吸有些紊乱，底气不足地强调道：“今日之事，你不可对外人说。”顿了顿，又伸出小指，故作凶恶道：“拉钩。”
玄清：“……”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连拉钩起誓这套都搬出来了。
不过，玄清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不由伸出了自己的小指，与他的勾在了一起，而后一大一小两只手各自弯起大拇指，轻轻一碰，完成了这个看上去十分幼稚荒谬的仪式。
小白这才放下心来，迟疑了一会儿，忽然踮起脚，将小手环在玄清白净匀称的脖子上，轻轻地在她脸上印下一吻，低声道：“求你。”
仿佛一道惊雷劈下，玄清彻底傻了。
她这是……被、撩、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早上好！
弱弱地问一下大家喜不喜欢看过去篇QAQ
想起长大后的龙君，作者不禁想问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了一个面瘫的别扭星人。
师尊也是个取名废，如果小白这个昵称也被某人婉拒了的话，她可能会取小素、小纯、小云之类的。
——我是分割线——
小龙君的日常手记（三）
可恶，那个人根本就和史册上写的不一样。
什么英明圣武，什么刚正不阿。
亏阿玉那么喜欢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下次我一定要让他亲眼看到她的真面目。
阿玉一定会幻灭的。
娘亲说过，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能太拘小节。
既然有求于人，我就勉为其难地让她高兴一下吧。
嗯，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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