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汐一怔，不确信地问，“莫非……楚皇闻不到这香味？”
慕容夜坦然一笑，“两年前的老毛病了，闻不到气息，也尝不到味道。”
一国之君有这样一个缺陷，为防有心之人利用，本是应该隐瞒的重大机密。
可慕容夜不知怎得，此时只觉得情绪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忽然不想对面前这个人有所隐瞒，就闲话家常般地如实告知了归尘。
此时慕容夜的态度，仿佛谈论起“此时月色真好”，那般自然而然。
叶汐心头却如同被重锤击中，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五感丧失了两个，夜夜都难以安然入睡。
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缓慢折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顿时觉得眼眶发酸，心头也泛起一阵酸楚，垂着头久久不语。
慕容夜紧接着笑道，“归尘先生的言笑举止，总是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叶汐鬼使神差地问，“是今日酒宴上，您说的那位……叶将军么？”
慕容夜一怔，复而笑了笑，“是她，眼前这么美的琼花，真想让她也能看一看。”
过去两人在边城，那里很少见到这样明媚的花朵。
有一次叶汐兴冲冲采了一捧野花回来，他记得自己还打趣她。
说是终于发现她也是个女人，也喜欢女儿家才喜欢的东西。
想起这段往事，慕容夜望着琼花的眼中，浅笑着漾起淡淡的柔情。
叶汐怔怔地看着他，这样的他，让她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忽然察觉了自己内心的动摇，叶汐退后两步，迫使自己神色变得疏离一些。
“时间不早了，草民该休息，楚皇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她急匆匆说完这句话，转身往屋子走去。
慕容夜凝望着她的背影，眼前那个疾步向前的背影，与他记忆中叶汐的背影重合。
好像渐渐重叠成了一人，再也难舍难分。
相似的神情，相似的小动作，相似的走路姿态，还有他手腕受过的重伤……
慕容夜募然惊觉，“归尘先生请留步！”
叶汐停下了脚步，“楚皇还有何指教？”
慕容夜追上前几步，又生生停下脚步，犹豫着不敢再靠的更近。
月光下，他的表情是又急又怯的，那是他从来不会在人前露出的神情。
“你究竟是谁？阿汐……你……你是不是阿汐……”
他鼓起了勇气追问，却又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可叶汐并没有回头看他。
“叶将军已往生多年，楚皇怕是精神不济认错人了，草民名为归尘，告辞。”
叶汐掀开帘子，将自己所有的脆弱不安躲进了黑暗的房间里。
她靠在墙上，放轻了呼吸，半晌都没能挪动半步。
过了许久，听见院子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她才靠着墙壁滑落，最终脱力地跪坐在地上。
叶汐曾经以为，再见到慕容夜，她可以坦然以对，就像面对拂面而过的风。
可真正与他独处，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是会为了他心跳、心痛……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他会表现出对她念念不忘，情深至厮？
叶汐心中反复的叫嚣，不要再想了！他说什么做什么，跟你已经没有关系！
可她却不由自主想到慕容夜憔悴的面庞，想到他说起她时柔和的笑意。
她痛苦地抱着脑袋倒在地上，早就干涸的眼眶久违地感觉到了湿意。
明明她应该恨他的，可为什么看到他如今的模样，她丝毫感觉不到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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