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寒旭尧端着酒杯准备起身，见燕洛璃被淹没在一片讨好之中，又有些踌躇。
就算性情大变，有一点她还是没变。
不喜欢被苍蝇围绕的感觉，随即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听雨轩，独自走进了御花园。
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人在喊。
“小世子！——你慢点走！——”
“小世子，你别乱跑啊，一会儿王爷又该拿我训话了！……”
“小世子，你这是去哪里呀！”
……
燕洛璃听着，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估计是谁家的小孩子，进了宫里不听话，到处乱跑吧。
轻轻摇了摇头，燕洛璃站在一颗松树下，抬头，望着灿烂的星空。
冬天的星空尤为澄净，仿佛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就那么昂着头，眼底有些失神。
“哎哟。”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燕洛璃只觉得脚边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
转身低头，就看到一个脸蛋圆扑扑的小男孩，大约三四岁的样子。
小男孩摸着摔疼的屁股起身，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燕洛璃，眼底有光芒闪烁。
燕洛璃的心颤了一下，因为这小孩给她的感觉，真的太熟悉太熟悉了。
“娘亲……”
那小男孩的嘴唇微动，凄凄艾艾地唤了一声，小跑两步，上前抱住了燕洛璃的大腿。
“娘亲，孩儿总算是见到你了，娘亲，你不要再丢下孩儿了，呜呜呜……”
脑袋埋在燕洛璃华丽的裙摆上，便哭了起来。
娘亲？！
这孩子怎么……
燕洛璃想将他一把拎开，可手捏着他的衣襟，心底却透出不舍。
无奈，她只好拍了拍那孩子的脑袋，蹲下来，尽量温和地看着他，尽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从袖中掏出帕子，替他抹去眼泪，凝视着他那张哭得通红的脸蛋儿。
“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男孩抬起头，揉了揉眼睛。
“娘亲，你不认识念儿吗？”
念儿鼓着嘴，眼底透着无比的失落。
我应该认识他吗？
燕洛璃蹙起眉，总觉得应该是认识的。
顿了顿，她张嘴想要继续往下问，一个姑娘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一把将念儿抱在怀里，抱歉地看了燕洛璃一眼，
“小世子，可找到你了，你怎么到处乱跑啊？”
责备了一句，转身冲着燕洛璃福身致礼。
“姑娘，不好意思，这孩子调皮，到处乱跑，打扰您了。”
“不会。”
燕洛璃颔首致意，目光落在女子的脸上。
那姑娘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也不像是为人母的样子，带一个孩子，难免会出纰漏。
“钟淑姑姑，是你们告诉我，在皇宫里可以找到娘亲的，我……”
念儿的话没有说完，钟淑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眼神不断往石板小径那边瞄，小声地提醒。
“你父王来了，乖一点。”
说着，她抱着念儿便冲寒旭尧迎了上去。
“王爷，王爷恕罪，钟淑没能看好小世子。”
寒旭尧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淡然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退下，自己径直向燕洛璃走去。
冷厉的气息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压得钟淑不敢抬头，欠了欠身，她就抱着念儿赶紧离开。
走到不远，念儿怎么都不愿意再走，挣扎着要下来。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娘亲！”
这孩子力气不小，几下就挣脱了钟淑的臂弯，沿着来的路跑回去。
“小世子！”
钟淑没办法，快步拦在念儿面前，又将他抓在怀中。
见他一直瞅着寒旭尧所在的方向，她才明白过来，眸色一沉。
“那位粉色华服的姑娘，是念儿的娘亲？”
语气里带着小小的惊讶，方才那姑娘，钟淑有些印象。
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原来她就是靖王妃。
不知怎的，心底划过一抹浅浅的落寞。
闻言，念儿停止了挣扎，可怜巴巴地看着钟淑，不断的点头。
“钟淑姑姑，我们能不能回去？”
话里带着祈求，念儿的眼底是哀求的目光，水灵灵的，实在难以令人拒绝。
沉思了片刻，她才点头。
“那，我们只能悄悄的。”
见钟淑答应，念儿立刻点头，肉嘟嘟的小手握成拳头。
“嗯，念儿保证乖乖的。”
两人又回到了花园，找了一块大石头藏身，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二人身上。
燕洛璃平静地注视着寒旭尧，心底没有任何的波澜。
这样的平静，落在寒旭尧的眼底，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尖刀，刺在心口。
“璃儿。”
对视了一阵，寒旭尧才打破沉寂。
声音里带着几许激动，又带着几许艰涩。
“靖王，你怕是叫错了人吧？”
淡然的声音里，不掺杂任何情绪。
她缓缓走到寒旭尧面前，笑意浅浅，仔细端详着他那被冰雪覆盖的脸。
这动作有些亲昵，燕洛璃不知为何，就是想看他的脸。
“你……不记得本王了？”
除了模样相同，气质和眼神，全然变了一个人，寒旭尧真的不敢确定，在她的心底，是否还有自己的位置。
“自然是记得，只是……靖王，你的璃儿早在三年前就死在了悬崖之下，而今的我，是月无心，是东月的璇玑公主，和你南楚，和你靖王府，没有任何瓜葛。”
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轻描淡写的话，就那么从她的口中流出。
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无情地插在寒旭尧的心脏。
他抿着唇，强忍着内心的疼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理智。
“那么念儿呢？你不要念儿了吗？”
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轻微的抖动。
念儿？
“你是说，刚才那个孩子？”
燕洛璃若有所思地问，脸上仍旧没有任何的波澜。
寒旭尧的心，再次遭到重击，已经不能再克制自己的情绪，一把揪住了燕洛璃的臂弯，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
宽阔的胸膛紧贴着燕洛璃，强大的威压迎面而来。
犀利的眼眸居高临下，凝视着燕洛璃那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似乎要将她看一个透彻。
“你可以不认本王，你怎么可以不认自己的孩子？！”
“靖王，请你自重！”
面对他的无礼，燕洛璃的眉蹙得更紧，手心内力凝聚，蓄势待发。
“就算念儿是我的孩子，难道靖王你是想将他留在东月吗？”
她嘴角一勾，漫不经心地反问，顺势以内力震脱他的手掌，往后挪了一段距离。
封在腰间的软剑应声而出，直指寒旭尧的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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