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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密文学 > 来自远方的守护者 > 愿你被世界温柔以待
 
  有一个名词叫做心境障碍,今天重新认识了一下它。

  心境障碍是指由各种原因引起的,以显著而持久的情感或心境改变为主要特征的一组疾病。心境障碍主要表现以情感显著而持续地高涨或低落为主要临床特征。

  情绪低落表现为抑郁发作。通常以典型的心境低落、思维迟缓、意志活动减退“三低症状”,以及认知功能损害和躯体症状为主要临床表现。

  情绪显著高涨表现为躁狂发作。在临床上的典型症状是心境高涨、思维奔逸和活动增多。常伴有瞳孔扩大、心率加快、体重减轻等躯体症状以及注意力随境转移,记忆力增强紊乱等认知功能异常。

  很难想象,两种极端会出现在一种疾病里,也很难想象,这里的开心是一种病态的开心。

  我曾经一度以为情绪发泄过后的特别开心和轻松是正常的,可现在才发现原来病态的就是病态的,连开心都是病态的。

  当我发现自己与这些症状无限相似的时候,我很恐慌,我不知所措。我曾深信自己有过抑郁,我也曾理性探索过情绪源头,这个过程就像是人们在剥开血肉骨骼去探寻生命以及人类灵魂的本质。

  我想起曾经见过的一张图片。身着白衣的孩子孤单站在那,赤足,白衣染血,面部没有五官,她看起来很希望被拥抱一下,这是身患抑郁者的灵魂。

  表面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依旧在说笑,可她们的灵魂在哭,在承受伤害,明明伤痕累累,却还要负重前行。

  无知即无畏,越是深知越是惧怕。其实我知道网络上那些抑郁患者的叙述毫不夸张, 因为亲身经历过。不敢说一定感同身受,但有类似, 只能说, 我还没有病入膏肓, 我还能自救,还能临危止步。

  19年辞职后, 那段居家的时间里,我有过颓废,有过焦虑, 有过自卑以及自闭,当时我深深意识到如果我不找一件事全力去做,那么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疯掉。于是,我终于鼓起勇气提笔来到起点中文网。

  说起来有点可笑,我都已经有勇气自己写书发到起点, 可是我居然没勇气在那个时候出门, 正常社交工作。

  那时候, 写书就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事实上直到现在,它仍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我可能一个月写一章, 但我不会停下。

  我喜欢带有命运色彩的作品,无论是讲述命运无常以悲剧收尾的作品,还是逆天改命最后皆大欢喜的作品,我都喜欢。我也喜欢那些深入剖析人性冷暖的作品。我更希望执笔去写下这些的感觉,有些写曾经,有些写感想, 有些写自己。

  其实那时候, 更多想的是,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世界,我不想默默无闻,什么痕迹都没有,这书无论好坏,都是我留在世间的一抹痕迹。

  2020年上半年是我情绪最不稳定的时期,写书的确让我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觉得我没在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但写书带不来积蓄,而我需要一份工作。

  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里,我因为无助和自卑一下子掉进了深渊里。我告诉母亲希望她帮帮我救救我, 安慰我一下也好, 只有我自己知道当时我付出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告诉她,可她没理解我,也没安慰我,她只告诉我越是待在家里我会越严重,越无可救药,她甚至又恨铁不成钢的诅咒我,而我父亲也不理解我为什么动不动就会哭到停不下来。

  每次回想到这些,我心里都是有恨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变成这样他们也功不可没。童年阴霾如影随形,那个时候我心里在哭,他们想的是把所有事情捂严实,密不透风,明明遭遇了邪恶,可他们没让我看到丝毫正义的影子。后来扼杀我所有的爱好,限制我自由的,也是他们。

  这一切,是我至今在最绝望的时候也不会去找他们诉苦的原因,我甚至觉得,我绝望的时候他们不仅不会拥抱我安慰我,还会反过来再刺我一刀。

  因为童年阴影,在2020年下半年我跟家里大吵一架,毅然决然踏上了去烟台的路,当时母亲同意我的决定,父亲则觉得我不具备去大城市自立的本事,越是这样我便越想叫他看看我如何在新城市自立活下去。

  新的城市,新的一切, 高楼大厦, 车水马龙, 人声鼎沸, 我向往的繁华也不过如此, 我向往的不夜城也有了。当深夜里你看着那些闪烁的灯光,恍惚间会觉得有那么一点温暖,眼前不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我找到了新工作,有一份不错的薪水,闲暇时间也还可以继续写书,似乎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这样一直持续了半年。

  改变这些的算是命运,拼命逃出来好不容易在新城市安了个家的我,居然接到了父亲车祸的消息,即便再怎么不敢信,再怎么慌乱,确定的那一刻我仍然毫不犹豫地放下一切往家里赶。

  交运的车回去是两个半小时,心里煎熬了两个半小时,下车就往医院赶,在ICU里我见到了面目全非的父亲,他躺在床上,因为车祸后脑着地导致了颅内出血,颅内压上升,他的眼睛又紫又肿,当时我心瞬间就碎了。

  我们痛苦到来不及去恨那个制造车祸的肇事者。

  这是我人生里最黑暗的一个时期,手术室大门一开一合,是生是死只能等医生通知,不分白天黑夜地等在门口,饭吃不进去,水的冰都不能让我清醒。

  后来手术是成功了的,但人暂时还在ICU观察,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住在重症家属室的那几天,在那里面,你会发现,能救回来的都是幸运的。更多的人当晚送来当晚离开,还有的人在ICU挣扎了几天,最终依旧是突然离开。白布一遮,一个人的人生就那样谢幕了,无声无息,无痕无迹。

  那时候,你会发现,人是很脆弱的,血肉之躯也很脆弱,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恨。

  那样一段时期,至今仍然能记得是怎么熬过来的,让人觉得可笑的是,连重症家属室这种地方,也有邪恶存在,同样也没有正义的影子。

  那年过年,年假七天,在烟台中医院整整待了七天,什么年味也没有,有消毒水味,有熏艾味,有中药味,强装坚强,最后依然是崩溃。

  领导知道这件事,同事也知道了这件事,很多人都觉得把同情这种东西说出来好像很有成就感,可我敏感得很,我听着像刻意馈赠施舍的怜悯。

  我辞职的导火索,是因为与肇事者一家开庭,那一天我没能赶回去作为原告女儿站到法庭上支持我的母亲,也因一个顾客的无理刁难让我心灰意冷,更因为我的身体好像已经无法背负这些疲累。

  事实上,此前我的母亲并不知道我曾于辞职前有过一段黑暗经历,店里没人领导要求我加班给两个顾客做服务,而我当时已经很累了,我想停下来可有人逼迫我向前走。

  我在爬上楼梯顶端的那一刻回望下面,心想我把身子往后一仰是不是也就解脱了,就不必这么累了,然后我发现那种样子会很难看。做罢后,回到单人间我拿起了修眉刀片,我想好了她如果逼我,那么我或许会有这个勇气割下去。然而她没逼我,她看我在哭,终于放我离开,那一刻我却没开心,我发现自己更加糟糕,更加崩溃,我丢掉刀片把自己抱成了一团。

  在此之前,我有过极端想法,但这是第一次,我想要拿起工具实施,我被当时自己的想法和行为吓到第二天都没有去上班。

  我想我是病了,病得不轻。

  辞职后这种情况有变好过,我在网络上查阅过抑郁的症状,都很像,不同的是,我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几周整月或是几年,我只在情绪不受控的时候才会由一个导火索引发情绪爆炸,而我的情绪已经不太能控制住,我唯一能控制住的是不做极端的事。

  之所以会选择写下这些,是因为近两天情绪又因一个导火索爆炸了,起因不再多提,是多方面的,过程也是同样的煎熬。

  最无助的时候,我找到了曾经一直在联系的大学同学。我朋友人很豁达,虽然是女生,但人直爽也有趣。之前考虑过无数次要不要去找她,一直在犹豫,犹豫里则发现原来身边本就没有什么人能听我说这些话,家里人我更不会选。

  我真正与她说,是因为我发现再不说出去我会更不知所措。

  朋友起初在玩游戏,结束一把就过来回复我,我则是洋洋洒洒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倒了出来,工作的,学业的,家里的,无数情绪从心底里被拖出来,摆到光下。

  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不堪,明明早已经不知所措又恐慌,明明害怕的要命,可是还因为怕影响到朋友的情绪而拼命忍着。

  让我温暖的是,朋友并没有因为听我说这些就觉得我很可怕,同时她也不建议我去医院,医院里左右都是花钱检测,最后吃药,而那些药更是她曾经开过又不敢去吃的。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是她让我意识到自己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我只是想诉诉苦,想在最痛苦的时候有人陪陪我,拥抱一下我,想在这个时候有个人能告诉我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会吧,告诉我没什么的别怕这么久都走过来了以后也要努力好好走下去,前方的风景会更好。

  她很懂我。

  我或许是有轻度抑郁的,但我更像一个小孩子,孤独寂寞又没人陪伴,但凡有一点温暖让我贴一下,我就能靠着这点温暖自己重新暖起来。

  更多时候我会去注意日升月落,注意薄雾弥漫,注意夕阳晚霞,提笔写下来所见所想,或是用文字描述赞美,以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满足,让自己看到更多美好的东西,用以抵制绝望与灰暗,我称之为“自救”。

  那些严重抑郁的人,或许就是因为生命里始终缺少这样一个人。

  没人愿意病态的活着,更没人愿意在即将爬出深渊的时候又被数只手重新按回去。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将心比心,多一点温柔以待,少一点冷漠自私。

  愿你们被世界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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